细说四门塔（一）神通寺遗踪遍地 - 作者:载几 - 历史文化

【编者按】：这是一篇介绍四门塔的文章。文章首先细述了神通寺的来龙去脉，历史渊源的叙述与景物描写相互穿插，使文章生动有趣而又博大精深。

　　四门塔景区，位于济南市南郊30公里的柳埠镇，主要景点有神通寺遗址、千佛崖、墓塔林（祖师林）及龙虎塔、四门塔、涌泉庵等。其中四门塔、龙虎塔、千佛崖系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此外，五公里外的九顶塔和天齐庙也属四门塔景区。
　　一九八四年，我参加济南军区组织的《政治经济学》读书班，住在仲宫那个军营里，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几乎走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那次，我知道了这里有一座古老的四门塔和曾经的神通寺。时隔三十多年后，有机会又一次游览了那个古老神秘的地方。
　　过了仲宫那座大桥，就进入了四门塔所在的锦阳川。锦阳川和锦云川、锦秀川号称济南的三大川。这三大川群山环抱，溪水充盈，空气清新、风景秀丽，有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近些年，济南市在那里开发兴建了一大批以自然风光为基础，融人文景观为一体的优质旅游项目：四门塔风景区，跑马岭野生动物世界，红叶谷生态文化旅游区，九顶塔民族风情园、水帘峡景区、锦云川乐园、金象山滑雪场、卧虎山滑雪场、济南世际园山青世界等，使历史文化与现代文明在这个被誉为省城后花园的地方交辉。
　　一进入锦阳川，就辩不清江北江南。一湾清澈碧绿的河流沿路延伸着，岸边杨影婆娑，垂柳依依，时有野花点缀其间；小河的南岸是绵延不断，时高时底，时陡时缓的山峦，山上或林木葱茏，或青翠点点。具有乡村风味的饭庄酒店，攀岩俱乐部、划船、儿童娱乐园等游乐项目遍布两岸，让人在饱览秀丽自然风光的同时，也感受着现代的生活味道。
　　
　　神通寺遗踪遍地
　　
　　我们通常说的四门塔景区，实际上是神通寺的一部分，神通寺包括四门塔、千佛崖、墓塔林（祖师林）和白虎山西面的涌泉庵。因四门塔的名气太过响亮，就喧宾夺主，成了神通寺景区的名片。
　　四门塔景区在柳埠镇东北2公里的金舆谷。
　　金舆谷是青龙山和白虎山相夹护的一条成“n”字形的开阔山谷。金舆谷面对有座东西走向的“一”字形山，古称金舆山，亦叫金庐山或金驴山，现叫金牛山；金牛山下有一条从东向西流的河，古称玉水，为锦阳川之支流。青龙、白虎、金牛三山，《水经注》上称为琨瑞山，这“三山一水”构成了琨瑞山的地理大势，神通寺就建在重峦叠翠的琨瑞山谷中。
　　神通寺隋代之前称朗公寺，以其创始人朗公而得名。建于前秦皇始元年（351，即东晋永和七年），是山东的第一座佛教寺庙，也是山东佛教的发祥地，东晋到隋唐一直是山东的佛教中心，鼎盛期僧众达1000多人，所辖寺庙遍布大半齐鲁。
　　神通寺的开山祖师是东晋和尚郎公禅师，郎公俗姓李，京兆（今西安）人。少时四方游历问道，后在西安就学于西域来的高僧佛图澄。佛图澄除了精通佛法外，据说还有能够役使鬼神、呼风唤雨、与天神交通等法术，更有治病救人、起死回生的医术。僧朗在接受佛教学的同时，很可能也学到了一些法术。此外，他还精通堪舆方面的学问。出徒后，僧朗先是在关中讲学佛经，后于伪秦皇始元年(公元351年)来到山东，在泰山一带传经讲法，至今还有很多地方留有他的足迹，如灵岩寺附近的朗公石，龙洞的朗公井等。
　　当年郎公来琨瑞山谷建寺时，那里还是比较原始的荒山野林，“此谷中旧多虎灾，人常执杖结群而行。及郎居之，猛兽归附，晨行夜往，道俗无滞，百姓咨嗟，称善无极，故奉高（今泰安）人至今犹呼金舆谷为郎公谷也。”于是，便有了后来郎公驯虎的故事。
　　据载，郎公建寺后，慕名前来修学者百余人，前秦后秦东晋后燕南燕北魏诸朝皇帝以及高丽、昆仑七国纷纷派人慰问赠礼。据南朝梁慧皎撰写的《高僧传》载，“秦主苻坚钦其德素，遣使衬遗。坚后沙汰众僧，乃别诏曰：‘朗法师戒德冰霜，学徒清秀，琨瑞一山，不在搜例’”。又据《春秋十二国》载，南燕主慕容德统治了山东一带之后，为得到朗公的帮助，曾致书朗公：“皇帝敬问泰山朗和尚……使者送绢百疋，并假东齐王，奉高、山茌二县（现泰安岱岳区、济南长青区）封给”，朗公婉辞未仕，但接受了奉高、山茌二县的租税。此时的朗公，已经成了辅佐南燕的国师，成为一名政治和尚。慕容德在山东南部的进军中，也得到了朗公的帮助，而朗公也在慕容德的大力支持下，使朗公寺得到了进一步扩大，山东佛教也有了更大发展。《续高僧传》云：“燕主以三县民调用给于朗，并散营寺，上下诸院十有余所，长廊延袤，千有余间，三度废教，人无敢撤。”
　　寺院由朗的高徒意任僧住持时，寺中有金、铜铸塑的高丽像、相国像、胡国像、女国像、吴国像、贷宗像、昆仑像等，皆陈列于寺堂，那气势荣耀可谓盛极一时。唐宋时期，不仅有代代高僧主持，还时有名僧名人造访，在《重建七佛神通寺碑记》中，不仅记载了禅宗历代祖师、高僧，还有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文学家，其中就有唐代白居易、柳宗元，宋代的王安石、苏东坡等人的名字。这不仅反映了该寺在佛教界的重要地位，也反映出它在当时社会上的地位。
　　郎公寺改为神通寺，是隋朝的事情。隋文帝杨坚，“专弘佛教，开皇伊始，广树仁祠，有僧行处，皆为立寺”。其母李苦桃，祖居济南，父母早亡。杨坚袭父爵出人头地后，常感母亲生育之恩。每见他人家庭团聚，便思亲而伤感。为了却母愿，隋文帝曾多次派人寻访族亲，但都未果。隋文帝称帝后，梦有佛祖点化，告知其母亲族在济南郡，便派人到济南访寻，果在济南一带找到了其母亲的侄子和堂兄。隋文帝感到缘来于佛，故曰“神通”，遂于开皇三年（583年）命将郎公寺改名神通寺。郎公寺再一次得到了皇家的重视和扶持，使在北周周武帝大规模的灭佛运动中一度荒废的朗公寺又恢复了原来的规模。
　　此后，又经历了盛唐时期的鼎盛和“武宗毁佛”的涂炭，金代的战乱衰败。至元、明，随着佛教的盛行，神通寺再度复兴发展。据元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敬公碑》云:“即得大殿、旁庑、僧舍俱一新之……侣众盈千”。此一期间,其下属寺院多达27处,除临近的涌泉庵、九塔观音寺等之外,北到河北灞州,南至邹县、滕州,连孟子亚圣庙也皆属其下，可谓盛极一时。
　　明中期以后，神通寺又逐渐走向衰败，至清朝乾隆年间,寺院住持兴寿和尚,无视佛祖之清规戒律,“放荡淫逸,无所不至”,将寺产大肆挥霍,当卖土地近三百亩,盗卖树木不可胜数,神通寺愈加败落。最后终于在清末随着一场大火烟消云散。正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现在我们看到的一组仿唐建筑，是1999年历城区人民政府投资修建的神通寺遗址博物馆。馆内展出了神通寺历史沿革、文物介绍、发展变化、历次维修等图片资料和解放以来神通寺出土的文物，包括四门塔蕉叶石、陶佛头、石佛身、舍利、东周大瓮等重要历史文物25件。
　　这组建筑的后面，就是当年的神通寺遗址。具记载，当年的神通寺以门楼、大雄宝殿、千佛殿、方丈禅堂、法堂为中轴线，左右以伽蓝、达摩（祖师）配殿及斋廊为翼；还有天王殿四楹。大雄宝殿供佛及十八罗汉，二十四诸天；千佛殿供五百阿罗。寺西平台上,有藏经堂,转轮藏,钟鼓楼；又东一台,有四门塔，极崇丽,皆石为之。现仅存、元、明、清碑刻十一通，殿基石、唐基台、古井、古碾、精美的石柱和柱础若干。
　　沿着新修的景区道路上行不远，在乱草丛中，有一对雌雄石狮相对而卧，四只眼睛直直的看着过路的游人。我想，这应该就是神通寺原来的大门吧。但等看完介绍才知道，原来这是明代布政使司里豢养的一对看家宠物，1972年才从山东省政府大院移置到这里。是准备重修神通寺时用的吗？
　　在这对石狮上侧不远处的乱草丛中，有一个直径5.3米的环形石槽，石槽由十一块略带弧形的长条花岗岩凿刻而成，那是寺庙僧侣们榨油用的油碾。据介绍，应该还有石碾磙子、药碾和臼，但已不知下落。我第一次去时，还深埋在乱草里，第二次去时已经被清理了出来。在油碾遗址稍上，还有一盘巨型石碾，相传该石碾是一神碾，一斗谷能碾出二斗米。该碾于2001年修复，碾砣长1.8米，径1.6米，碾盘直径6米，重10.8吨。
　　碾子右上，是大雄宝殿遗址，现只存有半米高的石砌墙基。1984年来时，宫殿遗址台级上面乱石堆积，台基边沿也多有坍塌，现在已经用石砌栏杆围了起来。
　　在大雄宝殿遗址的右上靠近小溪的一块地堰下，有一眼水井，名曰“神异井”，是神通寺僧众用水之井，井深5.26米。我1984年去时，井水面离井口也就3米多的样子。据说郎公建庙初期，遇天旱时水源紧缺，一天，郎公在诵经堂打坐讲经，隐隐听到地下有水流声，便命弟子们就地挖掘。掘不数尺，果有泉水涌出，且水质甘冽，常年满盈，从此再无缺水之患。
　　神异井上面是讲经堂遗址，因为这地方土质肥沃，被耕种的农人清理的片瓦未留。现在也划定范围保护起来。
　　翻上神碾附近的小坡，视野骤然开阔起来。一片平整的草地上立着七高八低的十几块残缺不全的石碑和收集起来的石柱基座等。靠近山坡的地方还有几通竖碑，较完好的一通是
　　《康熙五十七年重修神通寺碑》，碑的正面草书“神通寺遗址”五个大字；另一通是明《正德四年重修神通寺碑》。
　　从神通寺遗址折向西南方向的白虎山麓，有一条绿树掩荫的上山道路。沿路斜上约六、七十米，就是一个大平台，这就是前面介绍的钟鼓楼和藏经堂遗址。
　　遮天蔽日的绿树掩荫之下，有两个前后相邻的院落，十几间青砖青瓦的平房静静地藏在里面。后面的院子里有两棵大树，院子后面是一片竹林。那藏风聚气的环境，让人有暖意融融的感觉。第一次来时，我以为是一个废弃的庵庙，第二次去时才知道那里是原来的钟鼓楼和藏经堂遗址，现在已改建为景区管理处。在景区管理处西侧不远的路旁，有一个很大的石赑屃卧在草丛里。从地势来看，原来的钟鼓楼应该在这个院子的东南面。
　　唐代建筑基础台在最上面的墓塔林稍下。据介绍，该基础台是唐中期遗物。基础台平面呈长方形，东西两面边长12.65米，南北为10.77米，通高0.75米，台上下各分对称三层线脚，砌成束腰“须弥座”式。基座上共有石柱15条，分成14界格。每界格中刻成壶门小龛，龛中刻有伎乐人物，有拍板、琵琶、排箫、笙、腰鼓、长鼓、箜篌、院咸等，有来自古印度艺术的双头共命鸟和手托孔雀的壮士。整个雕刻线条流畅，形象生动，是中唐雕刻艺术之精品。
　　这一古建筑基础台，已被淤土埋于地下几百年，1964年9月，清理塔基淤土时被发现。为保护这一古文物，政府拔专款于1980年，绕着基台西、北两面新建一道长廊，一座方亭，不仅保护了文物，也让游人多了处乘凉休息的地方，同时也为神通寺遗址增加了新的景观。至于这个基台的用途，没看到介绍。根据所处的位置和基座上雕刻的图案来看，会不会是举行祭祀仪式和娱乐的场所呢？
　　神通寺1600多年的兴衰史，也是我国佛教发展史的一个缩影。今尚保存的这些珍贵的佛教文化遗产，是后人研究佛教在山东的发展史、研究古代佛教文化、雕刻艺术、美术、建筑等的实物宝库。199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专家视察了神通寺遗址后，对其文化内涵和保存状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称其为保存“最好的佛教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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